京城。
顾矜已经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一动不动地坐了二十多个小时，脑袋低垂，眼定定地瞅着自己的鞋尖，两只手不安地交叉在一起，关节处显得苍白又无力。
廊上很安静，偶尔有护士路过，但她们都穿的平底鞋，发不出过大的声响。
直至有尖锐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哒哒声。
越来越近。
最后一双红色高跟鞋映入他的视野里。
顾矜仍然没有抬头，就当对方不存在。
女人生得艳丽无比，穿着打扮更是风情万种，她从挎包里拿出烟盒，娴熟地抽出一根叼进嘴里，点燃，深吸一口，吐出白雾。
白雾散开，将她笼罩在其中，就像西游记里面勾人的小妖精。
“后悔吗？”她如是问。
顾矜没有说话。
女人很有耐性，转过身子坐到长椅上，大长腿随意交叠着，细尖的鞋跟抵住地板，上身微微往前倾去，擒烟的那只手肘撑在腿上，侧了侧脸看着顾矜，“一个是亲妹妹，一个只是外人，你却选了后者。”
“她不是外人，”顾矜许久没有说话，嗓音低哑到不行，他一字一顿道：“是我的救命恩人。”
女人轻笑一声，她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烟头，那儿印有一颗红桃心，“你的救命恩人，拿妹妹的命去换吗？”
顾矜终于抬起了脸，鼻梁上的眼镜歪出去，露出他左边的眼睛，黯淡无神，血丝布满，下巴还生出了青色的胡渣。
女人何曾见过这样颓废的顾矜。
从她认识他到现在，每一次会面他都是温儒尔雅，何时何地不是意气风发呢？
“既然这么心疼小茜，为什么要同意手术？”女人说，“你明明知道只要敲开1314的脑袋，就能……”
“够了！”顾矜低呵一声，手抱上自己的脑袋，喃喃地问道：“难道1314不是一条命吗？”
女人冷笑，抖了抖烟灰，用脚尖碾碎，“不过去了青宁一个月，怎么还心生怜悯了？”
“我已经说得很明白，她是我的救命恩人。”顾矜再次强调。
如果是其他人，他一定不会手软。
“顾矜，我就问你一句，”女人拨弄着自己胸前的金黄色长卷发，“手术要是失败，你会后悔吗？”
顾矜咬牙，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：“不后悔。”
女人看向紧闭的手术室，语气不明：“但愿你永不后悔。”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，顾矜暗沉的眸子终于有了点光芒。
他火急火燎地跑上去，“医生，怎么样了？”
医生取下脸上的口罩，先是看了眼艳丽女人，得到对方同意才说道：“手术很成功，只需好生休养，很快就能出院。”
顾矜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下来，脚下有些站不稳，医生赶忙将人扶住，劝道：“顾先生，你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，还是去休息一下吧。”
顾矜连连摆手，嘴角扯出一抹笑，“不了，我要等小茜醒来，第一个看到是我，她一定会很高兴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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